「有一種夫妻並不十指緊扣,也不風風火火,許多時候,只是淡淡然,淡淡然一起走過一些路,終來到晚年。就像小津安二郎的「茶泡飯之味」,飯事隔夜飯,茶是普通熱茶,那味道只是家常,但是折騰一番後回到家,跟另一人共坐對吃,就是暖腸暖胃。」
「打個比喻,你看到一片新景色,它之所以是新,是因為你在腦海裡,把它與另一個你熟悉的景物比較。」
「這些話,不跟平日親近的朋友說,不跟情人說,而竟放心託付他方,只因那是個陌生人——大家知道,在下一個時間點,就會各散西東,不再遇上。」
「身邊有一兩個人,常無端端做了我的樹洞。遇上什麼想不開的事情、心煩意亂的時候,就去找他們。總是我在喃喃自語,不著邊際,坐在對面的他們,大多時沈默,只偶爾吐出零星的斷句,延續對話。有時我顯得慌張,來到他們面前卻自動安心下來,好像有一股巨大的能量,默默吸去所有不安。你實在看不清他們已經吸納了多少周遭的負能量,外表看來卻依舊平靜日常。」
「有流水的城市是幸運的,淙淙流水」,有如時間之河,提示了變換的真理。看山不動而人心堅定,看水流動而參透無常,這便是我的山水論。」
「她說,比如愛情,我喜歡你時你對我沒有感覺,等到你愛上我時我卻已經不是那樣的心情了,這種情感相遇的距離便是時差。
有些人喚作錯過、錯失,或遺憾、遺恨。我已不是這樣看。有所謂的過雨師,是因為心底另有一個所謂的圓與滿。是一幅不在場的圖畫(或不成立的),對映出眼前的失落。走進這個缺失的世界就像走進一個沒有出口的迷宮,所感所見所擁有,都只是他方的投影。問題是,他方彼時的另一世界是空洞而虛妄的,乃由此處此時產生、定義與構成,可隨時崩解。
不是過去的戀人才是最好的,我的愛戀也只適用於某時某地。我所追憶的,只是曾經出現的歷史現場與情懷。每一次戀情都是獨特的,不可替代的,每一個我與他都是完整的。
我不願以錯過來定義生活,不願以遺憾來成全生命。他方是他方,只要我能觸及到達,那就是我的此時此地。否則,它什麼也不是,甚至不是慾望的歸宿。」
「過後想想,其實也沒有什麼是不可失去、割捨和放下的。人「真正」需要的身外物,到底不多。」
「是的,走路該是走慢一點的。因為走路不純是為了走(又不是要競走瘦身),而是為了看與聽(與外部世界建立關係),是感官的流動多於體力勞動,是自己掌控自己的節奏。」
「可能有一天不會再需要電影院了,我說,但這個朋友是一株向日葵,永遠面向陽光,她堅定地提醒,一定會的,因為你會想和朋友一起看戲呀,因為你會想和你喜歡的人約會呀,戲院是美好的dating場所。
噢當然,怎麼會忘記,在光影裡偷看喜歡的人的側臉,偷偷的快樂。」
「慢,是一種自信。不憂心落淚,就不用氣急敗壞追趕,貪新厭舊。」
「悲傷的時候是可以傳達出更巨大的樂觀能量,因為一個真正悲傷絕望的人,才會明白這些讓人活下去的東西是多麽重要。清醒的朋友認為那是一種欺騙,既自欺也欺人,但我就覺得那是發乎內心的自我救贖,雖然最終會失敗。當我發現這個分歧,我才感傷地意識到,我的朋友比我還要悲觀許多。」